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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嗑的都是真的

【苏越/微红等】天下之臣(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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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树林里参天古树,郁郁葱葱,而屠苏的箭法几乎百发百中。他只负责猎杀,猎物自然会有人帮他处理。

其实屠苏并不爱这种毫无目的的杀戮——因为陵越不喜欢。

可是屠苏很喜欢这种奔跑在天地间的感觉,没有身份的束缚没有责任的压迫,百里屠苏不再是百里屠苏,而只是住在天墉城后山的屠苏……

时间过得很快,收队的号角已经吹响,屠苏和他的手下们亦满载而归。十五岁的少年走在人群里,挺拔而耀眼,不知多少少女已经芳心暗许。

皇子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红色的余晖也擦亮了猎场,天子看到自己的儿子们都如此骁勇,也笑开了花。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已经遮盖不住,随着笑容,屠苏看到父皇眼角的皱纹越来越深。

他还记得自己离宫那年,父皇的样子。每年过年,屠苏都会回来,可是从未见到过父皇——那是自己的生日,也是母亲的祭日。

天子对皇子大臣们一一封赏,虽然不过只是一些美酒和狩猎的果实,但这证明皇上今天很开心,大家都得陪着笑脸。下令吩咐晚上扎营露宿,尽情喝酒笙歌,屠苏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懈下来。

点燃了篝火,架起了大锅,更有好斗者支起了擂台切磋武艺。

可是这一切都与屠苏无关。他站在皇上身边,静静的看着擂台上的打得热火朝天。

“屠苏,”皇帝转头,明灭的灯火照在屠苏的脸上,他突然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儿子。

“你在外求学多年,既然回来了,就让朕看看你学到了什么吧?”

他看到屠苏的睫毛颤了颤,却并未露出太多表情,微微点头,

“儿臣遵旨。”

“那些人哪里配得上七弟动手,父皇,就让儿臣陪七弟切磋一下吧!我们两兄弟好多年没见了,也应该交流交流感情。”在一旁的百里云霆立刻请缨,见皇帝没有说话,给自己随从使了个眼色。跟随百里云霆多年自然明白主子想要什么,不等屠苏开口,便走到擂台边上,

“你们都停手,三爷和七爷想要切磋一下,还望大家借个地方。”

虽然说是切磋,但是这句话无疑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三皇子和七皇子要动手了。

三皇子的师傅各个都是天下响当当的人物,名师出高徒,三皇子一定会赢吧。

七皇子从小就被送出了宫,皇上突然召唤他回来也不知道意欲何为。

听说是把七皇子送到世外高人那里去培养……七皇子的母亲不是皇上最爱的嫔妃吗?

可三皇子的家族势力不容忽视,财力物力人力,天下无人能比吧!

……

屠苏的听力一直很好,他不知道别人听不听得到台下议论纷纷,可是每一句话,都好似尖刀一般插进他的心脏。

若想成为强者,只有比强者更强。

 

“七弟,请多指教。”百里云霆的武器是一支长枪,他从小走的武功路子就是霸道大气。

不同于一般的枪,百里云霆的长枪是黑色的,不知是何材料所铸,泛着乌黑的光,通体长七尺二寸,枪头八寸,重且稳;褐色的布料,与黑夜融为一体,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摇曳的火光在擂台两旁,却衬得百里云霆的脸鬼魅阴暗。

而屠苏,只拿了韩翔的佩剑。

他没有武器。

他从未想过要拿武器对着别人。

陵越说过,手中执剑,方能保护身边之人。

可是那人不在身边。

屠苏拿着剑,闭上了眼睛,像海边的雕塑,纹丝不动。

凝神静气,耳边只有柴火爆裂的声音,那些流言蜚语已经阻挡在五感之外。

他听到了枪起的声音,划破夜色,枪重五十斤有余,枪头薄而刃,枪杆粗而硬。枪头处带机关铁链,十尺外可取人首级。

脚步稳而重,踏风而来,淋漓干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百里云霆从小就供奉这个真理,战场上,慢一步,也许丧命的就是自己。

提枪而来,眼看就要刺破对方的咽喉,屠苏却不闪不避,百里云霆诧异了。

他是不想避,还是在耍什么花样?

枪头已经贴近,速度奇快,屠苏忍不住在心里称赞。

不过,比起我,还差那么一点。

逆转不过一念之间。

在场的人没有看清屠苏是怎么移动的,眨眼之间他已经跃过百里云霆的利器。

听声辩位。

久经沙场的百里云霆也非等闲之辈,手腕一翻,战场上饮血无数的长枪对他来说就像身体的某个部位一般,灵活自若。

场下的人已经分不清这是一场切磋还是一场表演。

两人的动作都翩若游龙,惊若蛟鸿,刀光剑影之间一退一进,配合得天衣无缝。

而看台上的皇帝,面不改色,只有不停轻轻敲打着龙撵扶手的手指暴露了他的情绪。

休宁,我们的儿子,真的长大了。

众人还来不及从这场美伦绝妙的比拼中回过神来,屠苏的剑已经抵在了百里云霆咽喉不过一寸的地方。而他的枪,却还停留在半空中。

只是屠苏的剑,仍未出鞘。

胜负一目了然。

屠苏先放下了剑,微微弯腰拱手,风轻云淡,就像刚刚不过是一场闲话家常,也不管锋利的兵器离自己多近。

“多谢三哥手下留情,承认了。”

台下的人离得太远,看不清两人得表情,只有屠苏感受到了百里云霆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和微微颤抖的手。

 

屠苏转身,面朝看台,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绚丽到他忽视了身边随时可以让他毙命的神兵利器。

“刚刚我疏忽了,七弟可愿与为兄再战一场?”

划破宁静的风声呼啸而来,带着催命一般的狠戾,眼看就要刺破屠苏的生路。

台下的人拍手称赞,只盼继续刚刚并未尽兴的表演。

屠苏没有动。

这次是真的没有动。

他的眼里,他的心中,只剩下了那一抹鲜艳的色彩。

百里云霆的枪最终没有刺下来。

有人比屠苏更快!

快到百里云霆已经分不清这是人还是山海经里提到的孤魂。

亦或者是天上的神仙。

“三皇子,屠苏年少不懂事,多有冒犯还请见谅,陵越在这里给三皇子赔不是了。”

一身白衣,衬着紫色的纱袖,看似弱不禁风的道士,一只手搂着屠苏,一只手紧紧握住了百里云霆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紧紧扣住了百里云霆的命门!

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功力,而眼底的从容和淡定,更是让他震惊。

他从未见过这般干净、与世无争的眸光,带着笑意和无限的宠溺——虽是在和他说话,眼睛却从未屠苏身上挪开半步。

那份温柔和眷恋,只给了百里屠苏一人。

百里云霆已经忘了,自己想要打败屠苏的初心,他愣愣的看着那人,直到手腕处的温度消失,他才回过神来。

失去了压迫的手腕,非但没有感到松懈,反而因为缺少了那人指尖的触感而落寞不已。

这人,一定是天上的神仙吧!

“陵越,”屠苏也笑了,脸颊显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和那道士一样。两人站在台上,一深红,一淡白,和谐无比。

“一转眼,你都长这么高了。”

分别一年多,两人却毫无隔阂,就像昨天还同坐一席煮茶论道一般。

陵越和一年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而屠苏,因为宫廷里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越发的心思沉重。

在这宫闱之中,想要活下去,想要更好的活下去,只会保护自己是不够的,还要学会如何立足。

不过无论屠苏变成什么样子,在陵越的心里,他永远是那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天真无邪的屠苏。

“陵越,陵越,陵越……”此刻的屠苏已经收起了之前的冷静与成熟,像个孩子一般拉住陵越的手腕,叫个不停。

“屠苏,这是我给你找的太傅,今天刚到幽都,你们认识?”皇帝已经走到擂台之上,目光停留在两人紧紧连着的手腕处,只一刹那,便移开了。

这一短暂微妙的神情还是被陵越捕捉到了,他想要挣脱屠苏的手,却发现这小孩的手劲相对一年之前大了不少,不忍狠心撂开,只得抱歉的朝天子微微颔首。

“父皇,这道士不过比我大个几岁,有什么能耐教我?”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百里屠苏你那语调里掩盖不住的开心和不舍得移开的目光完全暴露了你的内心好不好?

陵越无奈摇头。

唉!不管再怎么长大,屠苏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口是心非啊!

“陵越无德无能,但是教一个连切磋都会走神的纨绔子弟还是绰绰有余的。”

屠苏无视了陵越话语中的调侃,满脑子都是今天晚上让陵越给他做什么。

纨绔子弟又如何!

 

所有人都忽视了被冷落在一旁的百里云霆。

包括他自己。

陵越。

他叫陵越。

他是父皇请来的太傅,不是天上的神仙。

百里云霆忽视了“是给屠苏请的太傅”这一事实。

如果世事可以重来,多年后的百里云霆希望那一晚自己没有和屠苏切磋。

也没用不服气要和屠苏再战一次。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和百里屠苏有交集。

哪怕他们是至亲骨肉。

没有百里屠苏,就不会有陵越。

他不知道,没有陵越,亦不会有百里屠苏。

一眼万年,孽缘深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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